监管命令与隐私危机

2025年5月13日，美国联邦法院下令OpenAI“保存并隔离所有用户活动记录”，即便用户点击“删除”，全球超3亿用户每天超10亿条与ChatGPT的对话仍被无限期保存。这一命令源于《纽约时报》的版权诉讼，法院以“删除数据的用户很可能是试图抹去痕迹的版权侵权者”为由，将行使删除权视为犯罪嫌疑证据。OpenAI首席执行官萨姆·奥尔特曼警告该决定损害用户隐私且开创糟糕先例。用户向ChatGPT倾诉的医疗、财务等个人秘密面临被出售、泄露或被黑客侵入的风险，此前三星员工通过ChatGPT泄露公司机密源代码的事件已敲响警钟，众多跨国公司因此限制员工使用该工具，全球南方政府和企业更难保障数据安全。

从“棱镜”到ChatGPT：监控升级

监控本质的转变

2024年6月，OpenAI任命美国国家安全局（NSA）前局长保罗·中曾根将军为董事会成员，斯诺登发出严厉警告，称OpenAI已卸下伪装，是比“棱镜”更强大的监控工具。“棱镜”计划被动收集通信数据，主要获取元数据（谁联系了谁），而ChatGPT让用户主动提供最私密想法，收集完整内容，包括思想、计划、担忧和秘密，且拥有超3亿用户，每天处理超10亿条信息。“棱镜”曝光引发抵抗和法律改革，而ChatGPT的监控行为被公之于众却仍被广泛使用。
OpenAI承认监视用户

OpenAI的《打击恶意使用AI》报告披露，自2024年2月以来，它“阻止并报告了”超40个违反使用政策的网络，包括与中国政府有关账户、俄罗斯组织和朝鲜黑客的相关行为。为识别这些“恶意使用”案例，OpenAI必须具备监控所有用户对话的能力，且其选择性披露案例，只曝光“敌对国家”情况，证明其可监控所有国家，仅依据美国地缘政治利益选择性公开。此外，OpenAI在官方博文中承认扫描用户对话并向警方报告，但对于“对他人造成伤害”的标准不明确，存在随意定义的风险。

言辞与实践的巨大鸿沟

OpenAI官方执法部门用户数据请求政策声明仅在收到合法搜查令后披露用户对话内容，但实际情况是，它主动监控所有用户对话，自行判断“恶意使用”并主动向执法部门报告，无需法律程序。欧洲监管机构已意识到这一问题，2024年12月，意大利数据保护局以“在没有适当法律依据的情况下处理个人信息”和“违反透明度原则”等理由，对OpenAI处以1500万欧元罚款。隐私研究员也指出OpenAI的ChatGPT工具模型开发方式不符合欧盟《通用数据保护条例》要求。OpenAI对罚款的回应暴露了其将罚款视为收集数据“成本”的商业逻辑。

与美国政府的战略融合

人事关联

OpenAI董事会成员与美国政府情报机构关系密切。保罗·中曾根曾任美国国家安全局局长，负责情报和网络战行动；威尔·赫德曾是中情局（CIA）官员，并任职于In - Q - Tel（中情局的主要投资部门）的董事会。
商业合作与技术整合

OpenAI推出专为美国政府机构设计的ChatGPT Gov，与美国总务管理局达成协议，以每年每家机构1美元的低价提供ChatGPT企业版，实质是一种捐赠。该服务允许美国政府机构将“敏感的非公开数据”输入模型进行绝密数据处理，GPT - 4o通过微软Azure集成到美国政府云中，承担秘密工作的联邦机构可使用其执行不向公众披露的任务。而OpenAI坚称不会使用美国联邦雇员输入的数据训练模型，为美国政府提供“数据防火墙”，但其他国家用户无此保护。
双重标准

中情局也在开发类似ChatGPT的工具Osiris供美国18家监视机构的数千名分析师使用，大型语言模型（LLM）与间谍活动之间的界限逐渐消失。

从“大规模监视”到“大规模窥探”

安全专家布鲁斯·施奈尔警告，AI使监控从“大规模监视”转向“大规模窥探”。传统监视主要是收集和存储数据，而AI可以“理解”上下文和隐含意义，分析数十亿次对话并识别复杂模式，能大幅增加被有效监控的通信数量。此外，还存在训练数据污染的威胁，ChatGPT可能通过聚合他人输入重建敏感信息，即使用户未直接输入，全球南方国家也可能因第三方使用而使国家机密被“学会”。

全球南方的数字主权危机

各国限制措施

中国已完全禁止ChatGPT；2025年1月29日，印度财政部限制政府雇员在公务工作中使用ChatGPT和DeepSeek等AI工具，担心数据失控；巴西研究人员请愿调查ChatGPT违反巴西《通用数据保护法》的行为，指出其可能提供巴西公众人物的个人税号。
三重困境

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UNCTAD）指出，全球南方国家面临“新一轮的数字殖民主义”，存在数据主权丧失、技术依赖（芯片、模型、云服务由少数公司控制）以及价值观被强加（硅谷价值观通过AI植入）的三重困境。构建新人工智能成本高昂，芯片获取受限，且难以消除对外国的依赖。
深层殖民主义

AI时代权力不平等再现历史殖民模式，全球南方国家提供数据，经美国服务器处理利用后，北方控制处理能力并向南方出售AI服务，利润和控制权留在北方。同时，本土大型模型存在西方意识形态偏见，因训练数据集依赖英语内容，西方信息源权重过高。

另一条道路：与中国的主权合作

合作背景

全球南方国家自力更生构建完整信息通信技术体系的历史窗口已关闭，中国和美国在AI研发上投入达万亿美元级别，而印度的相关项目投入仅12.5亿美元，但这并非绝望之境。
合作选择

全球南方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使用美国基础设施，忍受数据攫取等威胁；二是在维持和加强数字主权条件下与中国建立技术合作。中国是除美国之外唯一拥有完全数字主权的国家，数字主权指数（DSI）得分为4.25。
合作路径

具体合作路径包括：通过BOT等模式共建数字基础设施；合作开发数据要素，量化数据资产价值并谈判互惠互利机制；互鉴治理经验；联合培养人才，包含技术转让和能力建设。

行动呼吁

2025年5月法院命令警示全球用户，即便点击“删除”，数据仍可能被强制保存，三星案例表明数据一旦上传可能“无法恢复”。对于全球南方国家，这是主权问题，将数据和AI控制权交给美国公司如同历史上将资源和基础设施控制权交给殖民者。全球南方国家可选择继续被动接受数字殖民主义，也可与中国等国合作，在采用先进技术时维持和加强自身数字主权。数字主权指数（DSI）框架提供了评估工具，四项具体建议指明了行动路径，关键在于要有决心。当使用ChatGPT进行各类工作时，需意识到对话可能被监控、分析并与美国情报机构共享。